"和田玉行业正被流量与资本重塑:老行家沦为直播工具人,染色料充斥市场,上游操控价格,专业让位于转化率。当电子化的镰刀割向消费者,这场游戏没有赢家。"
和田玉越老的人越吃香吗?好像这些年越来越不是这样了,咱们实话实说,从宏观的大环境来看,老百姓兜里的银子确实紧了,如今消费降级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,而是实实在在砍在各行各业身上的一刀。即便是万马齐喑的时候,也总有人能杀出重围,赚得盆满钵满。很多人会下意识地认为,大浪淘沙的时刻,能活下来的肯定是那些沉淀已久、资历深厚、满腹经纶的老行家吧?
错了,现在死得最快的就是“老行家”,这两年网上最扎心的画面是什么?是看到一个个五十岁、在和田收了少说二十年籽料的老大哥,被迫坐在自己儿女辈年纪的年轻主播旁边当“背书工具人”。
镜头前主播喊:“我身后这位可是圈里泰斗级人物,今天他亲自把关的料!”镜头后,老大哥面无表情,兴趣匮乏的样子,因为他知道这批料里至少有85%是他十年前都不会正眼看的染色料。可他不敢说,更不能说。说了直播间就炸了,销量就没了,整个团队就得喝西北风。他只能硬着头皮配合演戏,演一个“德高望重给老铁放福利”的资深木偶。
这就是资本进场后的丛林法则:你有再多的经验、再深的资历,只要你熬不了夜、刷不了流量、脸皮不够厚,就只能被年轻人架空,技术被商业碾压,专业性被销量羞辱。曾经越老越吃香的行当,如今成了越老越尴尬。
和田玉说到底和地质相关,料性、结构、肉质、细度、油性这些都是浑然天成,没法靠几句口号就能讲清。如果专业性让位于转化率,从业人员的培训重点就会偏移:关键在数据表现,镜头表达,制造“快速信任感”,把玉说透?不好意思,消费者没有这个时间,也没有这个耐心。
网络销售需要“为销售而销售”货品。真假、优劣、概念包装的边界,会被不断拉扯。对行业整体发展不利,这一点并不夸张。不仅仅是和田玉,咱们打开各种视频平台搜一下价格更高的翡翠,大家追着流量最高的切料、开窗、赌性桥段跑,刺激就完事了,谁还长篇累牍的讲场口特征、料性差异、工艺取舍?热闹才能带来点击,细致除了浪费时间啥也得不到,这就是平台对内容的选择。
不仅仅是老人和新贵的较量,新的原料龙头青海料,也同样如此:
青海料的储量相比较其他产地太大了,既然控制不了稀缺性那就走量吧。于是大批量的青海料被制成了各种手镯、挂件甚至配饰,铺天盖地涌向各大直播间和网店。从几十块的边角料到几千块的通货,应有尽有。
我们观察市场,这么十来年里除了那些顶级品质、无可挑剔的镯子能卖出高价外,绝大多数货品都只能在低端市场里泥潭打滚。从侧面反映一个事实——市场行情也许不是由终端热不热决定的,而是由上游供货的持续性决定的。也就是说市场是涨是跌,很多时候不取决于“这个月卖得好不好”,而取决于“上游什么时候想让料子贵一点、什么时候想放量”。
上游只要通过控制供应,就能在相当程度上影响行情。这句话听着像阴谋论,其实是供应链基本逻辑。因为零售端只能看到的是一块玉卖多少钱,你看不到的是:这块料在挖出来的时候,身价已经有了范围。等它走到直播间、网店、柜台,零售端的波动空间没你想的那么大。这就是和玉大叔常说的“上游意志”。
甚至很多时候,当你看到市场上某种料子突然火爆,别急着分析什么审美变迁,那大多是上游的大佬们觉得“时候到了”。他们决定了要放多少水,也能决定这水流向哪里。老派玉商做一件料子,讲究“独一件”、“合眼缘”。可时代发展太快了,电商最怕的就是“不可复制”。
你没有库存就意味着你没法规模化;没法规模化,就很难做批发和分销;无法持续供货,算法就不会持续给你位置。平台的语言很冷酷:能复制的才会被放大,能铺货的才会被推荐。那么过去的“老脸”还有什么用?
不管你资历多深,在这个环境里越在意体面,越不敢用刺激性的表达,越不愿意跟着流量去卷,你越容易被边缘化。不是你不专业,而是平台不会给你“慢慢专业”的空间,流量垄断了所有的销售渠道,直接把你活活饿死。这就是很多人骂网络年轻人毁了和田玉。
和玉大叔不这么看。大家都年轻过,现在的时代版本只是把这行几十年的潜规则,撕掉遮羞布,赤裸裸地摆到了台面上。过去靠信息差割客户,现在不管用了,不是人们诚信了,而是换了数字流量和情绪操控来割韭菜,本质没变,只不过刀变得“电子化”的了、更不讲武德罢了。更残酷的是市场主导下玉石行业整体走向,确实带着一种“不太妙的倾向”——越透明的鉴定、越便利的交易,本应让消费者更安全;可更快的交易方式、短促的促销话术,又会把行业推向更重营销、更轻专业的方向。
最终形成这样一个悖论:
行业要维持,离不开高流转、离不开更充分的信息透明;行业一旦完全按市场的“速度与规模”运行,专业性又会被稀释,风险会被转嫁。真正被坑的永远是消费者。